科尔姆·托宾是个小众作家,起码我周围的人基本没听过他,已经忘记当初是什么缘由将这本小书加入列表,并在一年之后才想起来读完。
《空荡荡的家》是托宾出版的第二个短篇集,由9个内容各异的短篇小说构成。
《一减一》通过主人公向过往恋人独白倾诉的角度,讲述对恋人的思念,以及分离之后的故事。
林夕曾经写过一首歌叫《假如让我说下去》,和《一减一》有一点异曲同工,都是对不在场爱人的倾诉,歌词里唱:“我想哭 你可不可以暂时别要睡 陪着我 像最初相识我当时未怕累”,满满的伤心绝望。
相比之下,托宾则纯粹的多,他并无控诉也无指责,所以他写道:“我处在一个到处空荡荡的地方,因为这里从来没有被填满过,就算有事情,也会被遗忘,被清除。我呆在一个一无所有的地方。荒凉,天色蔚蓝,没有人烟的温柔之夜。这地方没人走路。也许我在这里比其他地方都开心,只是今夜月色纯然无暇,令我想要拨你的号码,看你是否醒着。”
“只是今夜月色纯然无瑕”,这岂不就是夏目漱石关于月色解读的情景吗?
《阴影的色彩》与《一减一》一样,主人公的另一半都并未在文中正式露面,但又具有强烈的存在感,另一个共同点则是,他们与母亲的关系都带着若有若无的愤怒与隔阂。托宾笔下的母亲并非是慈母形象,他写到与母亲的关系时候用的是这样的语句,“有些爱和感情是根深蒂固,由不得我们选择,正因如此,它们掺杂着痛苦、悔恨、需求、空洞,以及一种近乎愤怒的感觉。”小说中的母亲或把孩子寄养在别人家不闻不问,或与孩子之间彼此不理解,还有的则干脆遗弃过孩子。种种描述让人忍不住浮想联翩,思索是否作者本人与母亲也存在某种龃龉。
大抵因为与母亲关系的不睦,让小说中的人物对婚姻和家庭的幸福都抱有深重的怀疑,《新西班牙》写道:“她想,在整个伦敦,在拉上窗帘的屋子里,午夜后的几小时,只有咕噜声、呻吟声、叹气声打破沉寂。她知道,好在这一切都在暗中进行,也好在无论他们怎么谈论爱情、忠诚、夫妻和睦,都没人知道那几个小时里彼此多么隔阂,自身又是多么形单影只,他们的想法永不会被分享,永不会低声道出,永不会以任何方式让人知晓。她想,这就是婚姻,她的工作就是对此保持冷静。有时这种阴郁沉闷的真相令她露出微笑。”
而《采珠人》的主人公则坚持自我绝不会掉入那样的陷阱,“无论我走过的城市多么阴暗,我的阁楼房间多么空洞,未来的夜多么漫长孤独,我不会将这些换成格兰妮和多纳彻正在上演的那一套和睦亲密的例行仪式。”
可是,也正是这样一群游离在和睦的感情之外的人,对故乡,对“家”抱有最深重的感情。不难理解,我们对世界、对他人的认识与相处之道都来自于我们的家,这个家并不是指的一座建筑或者一间几十平的居室,它代表着我们生长的环境与其中的人。这种感情未必都是思念与眷恋,也可能是排斥与抵触,同名短篇《空荡荡的家》作为整本小说集的核心,讲出了全书中所有不能“归家“的人的心声:“我们在世上的时间、一切的可能、所有复杂的问题和心血来潮的冲动,都在这一小片沙滩上化为乌有,然后往后退去,回到空荡荡的家,我们正是从这个家中鼓起勇气,带着不明所以的力量,独自出发。”托宾描写的细致准确,看的人感受复杂无奈。
读这本书之前,我并不知道托宾是一个远离家乡的基佬,但小说的主题总是围绕着异乡、家与浓烈但克制感情,浓烈的个人风格不断提醒我这个基佬的细腻与煽情。
在这期间,我还看了由托宾的小说《布鲁克林》改编的同名电影,讲一个爱尔兰姑娘来到纽约,挣扎于故乡与大都市之间的故事,最终她从爱尔兰故乡的桎梏中出走。
较之爱尔兰与美国的区别,未来即异乡,这反而更令人忧伤。
P.S 小说集中另有两篇《沉默》与《两个女人》非常好看,《两个女人》结尾之精彩,让我不知用什么语言来表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