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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emale Tongzhi Communities and Politics in Urban Chi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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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Lucetta Yip Lo K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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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1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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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基于作者05年-10年期间的作者在上海的田野访谈,列举了中国女同文化发展的曲线,呈现上海拉拉的生活状态,局限性肯定也有,不过作者逻辑自洽,内容梳理组织的不错,可以把事件和案例对应到理论上去,拓展相应理论知识。
对比作者书中的讨论,与一些其他资料,可以将拉拉文化发展简述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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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年代中期,当时对于同性恋文化的认知,更多的来自个人接触,通过港台带回来的影视碟片、书籍文本,打开了新的认知视窗。 作者也提到,计划生育作为基本国策带来的附加效果是,性行为从生殖意义的窠臼中解放出来了。1990年代中国都市的性道德有明显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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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年代中后期,网络开始普及,一些人开始尝试使用中文搜索获取相关资讯,那时的主要搜索渠道还是在门户网站中的搜索引擎,而并非Google、百度这种发达的专业搜索平台,同样,相关的中文信息更多来自港台,因此,常见于港台群体的同志、拉拉等词汇开始进入内地话语。港台同性文化对于国内社群有明显的指针意义,可以说,拉拉群体的建构是基于“港台模式”的本土化,比如称呼,比如“TP”的分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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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年-2005年,早期的论坛、聊天室、QQ群等渠道建立,为拉拉群体的聚集提供了帮助。另一方面,线下活动也开始开展,在较为发达的一二线城市,或多或少都出现过Les吧,但这些场合通常因为女性群体消费力不足以支撑酒吧运营,逐渐关闭。
上海2004年设立了首个半官方的女同性恋热线,但很多人从上海以外的地方来电,但整体上不及男同志热线的男性来电者。这也从另一方面印证了,女性群体的表达欲、积极性都远远不及男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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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2015年,首个拉拉草根组织在上海成立,中国第一本拉拉杂志诞生,成形的拉拉社群和拉拉文化逐渐出现,但这一群体局限在二十多岁,接受过教育,多为白领工作的拉拉人群中。她们的声音仅是群体的代表,而不是全部。时至今日,更低经济水平与更低阶层的拉拉群体的研究依然非常少乃至缺失。同时,年老(40岁以上)的群体,往往更少出现在公众视野中。
接下来10年,社会的开放程度越来越高,年轻群体对同性文化接受度提高,大量影视作品(国外与港台)、小说文本(网络文学)繁荣发展,并且整体上,官方对舆论和内容的管制干涉较少,因此这一时期是中国同志社群形成的最重要时期。
书中提到上海拉拉社群广为流传的两本小说是张浩音的《上海往事》与海蓝的《我的天使我的爱》,这些书的出版,体现了当时文化氛围的宽松,实际上在网络文学领域,由于其门槛低,GL或者百合小说的发展对于拉拉文化的推广起到了非常大的作用,而读者群体(多数为拉拉)也通过小说爱好者社群进行交流沟通,乃至交友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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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后至今,随着“中国人口危机论”“3000万单身”等生育话题增多,以及经济发展增速放缓,保守思想回潮,让女性回归家庭的言论也逐渐增多,在舆论与内容上对同性文化的管制开始增加,群体生存较从前反而显得更加困难。
虽然在拉拉群体的发展一定需要跟中国的同性群体整体一起讨论,但必须承认的是,由于女性地位较低,中国的女同性恋不论在官方还是民间的论述中,都比男同性恋更加边缘。在主流媒体的论述中,最明显的两个特征是:从异性恋的立场出发,以及给予男同性恋过度的关注。
作者在书中论述的另外一个非常重要的点,是国家对私人生活的管控变成更私密的形式,即通过家庭和社交网络来完成。家庭长辈与日常的邻里亲属,以感情对于非正统的性主体的干涉,是一种管控的本质。
家庭对非正统的性主体的压迫是沉默而无形的,这和西方极端的敌视不同,因此,甚至在某些时候,中国文化中的中庸压抑,被理解成一种“宽容”的态度。但现实是,这种“宽容”往往令女同性恋群体龟缩在社会的角落,被迫噤声,所以,她们逐渐从公共视野中消失。
社会对女性也有着更严格的要求,女同性恋面临的压力较男性更大,女性过了25-30岁这一异性婚恋市场的黄金时代,往往就会被世俗的恶意盯上,家庭和社交网络的管控将进一步升级,可以看到,大部分人的压力直接来自家庭及人情关系。
通过实现经济独立、物质充裕来获得家庭与日常社会的认同,是一种不得已为之的妥协。但需要强调做一个“模范同性恋”这种广泛存在的政治正确,实际上是一种与异性恋正统主义的同谋,这加强了自身以及社会认为“同性恋”本身的背德与羞耻,突出异性恋的正义性,以及“模范”在其中起到的弥补作用。正是由于广泛的被污名化,才过于强调“优秀体面”,强调外貌、学识,乃至经济上的成功,而不是庸常。